大牌演员扎堆的阵容，又邪性又诡异的美感，叙事太晦涩让人看不懂，导演个人风格特别浓，加上上映前后电影里外的各种争议，让《风林火山》变得特别特殊。
电影《风林火山》是香港导演麦浚龙的第二部片子，也是到现在为止港片里投资最大的（大概4亿港币），从开拍到上映花了快八年，一上映就话题不断。
（图/《风林火山》海报）
现在电影国庆档上映四天，票房还不到五千万，基本不可能回本了。导演把个人风格玩到了极致，在现在大家都更看重把故事讲明白、迎合大众审美的环境下，这就像一次任性的赌，而且是没有退路的赌。
一部带着野心和争议出生的电影
回头看《风林火山》拍摄的那些事儿，或许就能明白它为啥在戛纳一露面、定档今年国庆后，对关注它多年的影迷来说意味着啥——这是一种被时间喂出来的期待，又被漫长的等待“坑”了的复杂心情。导演的个性让这部片子有了独特的气质，也注定了它上映后，会比一般的商业片受到严苛得多的审视。
《风林火山》是2017年开拍的，因为导演麦浚龙的第一部片子《僵尸》口碑好，加上高圆圆、梁家辉、刘青云、古天乐、任贤齐这些演员阵容豪华到不行，所以特别受关注。但它没在导演最火的时候推出，反而在电影公司的待映片单里躺了好多年，等太久、期待太高，都为后来的争议埋下了雷。
梁家辉与麦浚龙。（图/《风林火山》拍摄花絮）
围绕这部电影的内容和上映日期，各种猜测和传闻就没停过：有人说片子尺度大、过审难，所以来回改、剪了又剪；也有人说它拍这么久，说明导演就是个玩票的富二代，明显能力不行，根本搞不定这么大的投资、这么好的演员和这么大的叙事野心。
不管咋样，它最后还是在2025年戛纳电影节的“午夜展映”单元先露了脸，还传出了“看不懂”和“审美绝了”的两极评价。
（图/《风林火山》海报）
有点让人遗憾的是，这部片子是已经不拍电影的金城武最后一部上映的电影，对电影质量的遗憾，估计没法靠拍续集来弥补了；在戛纳的媒体见面会上，影帝梁家辉也有点感慨、有点吐槽地说：“还以为这会是我人生最后一部作品了呢。”
走出影院的观众，基本都说看不懂，除了角色亮眼、画面色调好看、造型设计棒，电影的叙事逻辑、人物动机、多条线索这些地方都有毛病。整部电影一直下大雪，观众经常被那些故弄玄虚的台词和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人物逻辑冻在原地，动都动不了。
（图/《风林火山》剧照）
上了院线的电影，默认就没法为自己辩解了，据说电影有个六个小时的剪辑版，但这消息没啥实际意义，评价一部电影，一般还是以上映的版本为准。
美，但没啥意义
《风林火山》讲的是某个年代因为辐射污染导致气候变了，香港一直在下雪。这种又诡异又阴冷、反常得离谱，美得发疯又癫狂的感觉，从头到尾都有。
电影最扎眼的就是“香港下雪”这个特别反常的设定，导演想靠这个带出整部片子的主题和背景。它跟暴力案件流的“血”读音一样，又跟故事里搅得各方矛盾的“毒品”长得像，就用这个展开了一个又暴力又隐秘的世界。
（图/《风林火山》剧照）
这里还有麦浚龙的一个小心思或者说彩蛋，他在《僵尸》里借主角的嘴问过：“如果香港下雪会咋样？”总之，设定里的架空年代和魔幻背景，想营造出末世寓言的感觉，让这个看起来很荒诞的故事显得合理。
大雪下面，藏着靠运毒发家的李家。家里掌权的李老爷子病得快不行了，小儿子李雾童（金城武饰）和他女朋友刘思欣（高圆圆饰）就成了最有可能继承家业的人。但之前神秘失踪的李家长子好像阴魂不散，快回来了。李家内部为了是禁毒洗白还是继续运毒保住荣耀，展开了权力斗争，警方和杀手成了两条线索，最后一个人肉炸弹事件把这些矛盾推到了顶点。
（图/《风林火山》剧照）
电影里有三方在较劲：一方是金城武、高圆圆、杜德伟、任贤齐他们演的李家，家里毛病一大堆，互相算计；另一方是梁家辉、刘青云演的警察，一个有私仇，一个有私心，游走在灰色地带；还有一方是以古天乐为代表的杀手团伙，被雇来杀人，没啥自己的主见。
（图/《风林火山》剧照）
这三条线搅和得不清楚，里面还夹杂着很多超现实的符号、仪式，混在一起变得模糊不清，能看到《蜘蛛巢城》《麦克白》《教父》的影子，但这些多余的符号没被拼成一个完整流畅的故事，反而零零散散地成了冷峻但死板的布景，这就成了电影最大的毛病：它确实够美、够有个性，但就是让人看不懂。
在电影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叙事和这么多演员里，高圆圆的角色亮点，可能是打开这部片子表达之门的“钥匙”。
未完成的女性叙事
2011年，杜琪峰拍了一部讲“两男一女”关系的都市爱情喜剧《单身男女》，高圆圆在里面演苏州女孩程子欣，卷进了古天乐和吴彦祖两大港片帅哥为了她争风吃醋的戏码。女方代表的是因为发展快而越来越自信的内地经济圈，有“发生啥事都对我有利”的爱情优越感，掌握着最终选择权。
（图/《单身男女》剧照）
高圆圆以前采访说过，导演劝她“不用那么辛苦当演员，负责好看就行”，这好像是十几年前对女性和女性角色的刻板印象——她们看起来在情爱里占了上风，被重视、被追求，但缺乏自己的表达，没法真正掌控命运。
麦浚龙好像没打算把女性拍得那么简单，高圆圆演的刘思欣成了电影里少有的亮点：有个场景里，她安安稳稳在大排档吃夜宵，旁边放着新闻，说有瘾君子因为毒品短缺疯了，居然跑医院抢美沙酮，惹了一身麻烦。她本职是精神科大夫，却一点不慌，是个复杂计划的制定者和执行者。
（图/《风林火山》剧照）
电影结尾，五个主角聚在一家复古酒吧，古天乐演的真杀手兼假酒保接完电话，刘思欣走进来，暗示她认识杀手，而且是个藏得深的买家。刘思欣坐到李雾童旁边，告诉他“我怀孕了”，还说了句“你说过下一代要过不一样的生活”，刺激李雾童去医院跟老爷子摊牌，抢继承权。
电影里，刘思欣有两个病人：一个是炸了医院的精神病人，另一个是她男朋友李雾童。演李雾童的金城武还是那么帅、衣品那么好，随便一帧都能当时尚大片。但电影用很诡异的设计来表现人物扭曲：李雾童出场是在长长的地铁隧道里醒来，叫醒他的是像人工智能那种冷冰冰的提示音；他走出地铁口，用香炉烧开的水泡醒神茶，这些魔幻场景不是真的，是李雾童想象中的自己——一个情绪稳定、有品位、有格调的未来家族头目。
（图/《风林火山》剧照）
电影里没明说李雾童被药物控制，但从一些细节能看出来：李雾童有个自己用的小药瓶，瓶上标签写着每天的剂量和次数。他觉得这是啥都能治、让人上瘾的止痛药，成本几毛钱，卖五十块——这些话是刘思欣灌给他的，李雾童觉得在这个物资短缺的城市里，卖药是光明正大赚钱的好门路。
这一切都在刘思欣的掌控里，她的武器就是药，还有药背后的“权力”——城里越来越多的病人都被她和她的药控制了，止痛吃药、减肥吃药、害怕吃药、抑郁吃药、焦虑吃药，这是一种控制，一种趋势。
（图/《风林火山》剧照）
电影里，刘思欣和李雾童是男女朋友，没结婚。刘思欣懂药，也懂人性的弱点。她要做的事就是用孩子威胁父亲，除掉父亲留下孩子，让这个继承人——实际上是受她控制的家族第三代人上位。
在李雾童面前，刘思欣是穿着整齐素雅家居服、安心等着当妈的小女人；但在警署接受调查时，她就把头发梳到脑后，穿套装，整个人特别坚定、有分寸、不容侵犯。戏里，刘思欣改变了李家的命运，成了最后的赢家；戏外，这么浓的女性意识，在港片里也算少见。可惜电影里这种追求迷失在整体叙事的混乱里，很难让观众有共鸣。
（图/《风林火山》剧照）
这也其实就是《风林火山》上映后的命运缩影——有态度、有野心、有孤注一掷搞出奇观的魄力，但还远远没达到一部成熟该有的水平。
作者 | 钱德勒 编辑 | 腾宇 题图 | 《风林火山》海报 运营 | 何怡霏